读过龚自珍的那首《已亥杂诗》中的一首,也仅此一首:“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因“ 北宫” 之缘,读到了龚自珍《已亥杂诗》中的另外一首: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
据“好事者”传,这位“缟衣人”就是顾太清,因为这首诗,顾太清被赶出了贝勒王府,龚自珍也因此而逃离北京。
龚自珍出生于浙江仁和(今杭州)东城马坡巷一个世代官宦的家庭。其家人非但为官显赫,且都极有文学修养,包括他的母亲段驯在内,都著有诗集、文集传世。龚自珍自幼受母亲教育,好读诗文。从8 岁起学习研究《经史》、《大学》。12 岁从外祖父段玉裁学《说文》。13 岁,作《知觉辨》;15 岁,诗集编年;1810 年(嘉庆十五年),倚声填词,应顺天乡试,由监生中式副榜第28 名。
龚自珍可谓是学富五车,一生留存文章300余篇,诗词近800首,被柳亚子誉为“三百年来第一流”。
如果龚自珍多活几年,活过50岁,可能学富就不止五车了,另据“好事者”言,龚49岁时暴毙于江苏丹阳的云阳书院,就是背顾太清之子下毒,并且衍生出了“丁香花疑案”,这一疑案,也让《孽海花》增色不少。
顾太清的祖父是清代有名的大学士鄂尔泰的侄子、甘肃巡抚鄂昌。鄂尔泰系清朝中期名臣,国子祭酒鄂拜之子,与田文镜、李卫并为雍正帝心腹,属于大清王朝权重一时的人物,与张廷玉为“政敌”。
公元1755年(乾隆二十年),鄂昌因叔父鄂尔泰门生胡中藻一句“一把心肠论浊清”戳中了乾隆的玻璃心,鄂昌因平时喜欢和胡中藻唱和诗词而被牵连。作为重要查办对象卷入文字狱要案。乾隆皇帝谕旨裁定鄂昌“ 援引世谊,亲暱标榜” ,又有失满洲敦朴旧俗,兼史贻直请讬之事,实为“ 负恩党逆,罪当肆市” ,鉴于认罪态度坦诚端正,从宽处置为赐帛自尽,家产籍没,由是败落。
鄂昌的儿子鄂实峰娶香山富察氏女后,生一子二女,长女即太清,本名春,字梅仙,号太清。
顾太清出生于北京香山健锐营,幼年时期一直居住在北京,家庭生活贫困艰难。太清自幼即跟随父亲游幕四方,眼界、见识均与一般闺阁女子有着天壤之别。十一岁之后,太清流落江南,曾涉足福建、广东,并在杭州和苏州居住过一段时间,这些可从其后来的诗词中获得证据。
尽管鄂昌一系在政治经济上遭到严重的挫折,以后不能再作官,但家学从未中断,顾太清三四岁时起即由祖母教字,六七岁时又为她专请老师教文化。因顾太清是女流,学习不为科考赴试,故专攻诗词歌赋。她自幼不缠足,又有天赋,时作男儿装,填得一手好词,后来,太清的哥哥鄂少峰、妹妹西林霞仙也都能诗善词,并有一些著作。太清靠极为深湛的造诣,成为满族第一女词人。
《名媛诗话》说她“ 才气横溢,援笔立成。待人诚信,无骄矜习气,唱和皆即席挥毫,不待铜钵声终,俱已脱稿。”
顾太清结束游历生活,回到北京之后,曾嫁与一副贡生为妻,结婚不久,丈夫病死,太清搬回到西山娘家居住。
道光四年,太清二十六岁时,嫁为宗室贝勒奕绘的侧室。奕绘《生查子•记梦中句》曾记载他们相识的过程:“相见十年前,相思十年后。江月阖庐城,春风恋纤手。梦好合欢才,梦短将离又。惆怅倦游人,梦绕寒山秀。”
描写的就是两人在苏州相识的情景。阖庐城指苏州,寒山秀,应为枫桥寒山寺一带的风光。
太清嫁给奕绘之时,已经二十六岁,“相见十年前,相思十年后”,可推知二人相识在十年之前,太清当时为十六岁,正值妙龄。
据说太清自幼不缠足,天资绝美,又有天赋,时作男儿装,难怪乎奕绘对她一见钟情:“江月阖庐城,春风恋素手。”情思虽旖旎,境况却不遂人意。他们在相识十年之后方得以结成连理,可见当时受到的阻力相当之大。而在两人已经结为秦晋之好的梦里,相会也是那么的短暂:“梦好合欢才,梦短将离又。惆怅倦游人,梦绕寒山秀。”
顾太清与奕绘是同年,道光初年,奕绘欲纳太清为侧室福晋。因太清为罪人之后头衔所累,明书身份有违规制,无法通过审核与宗室联姻。无奈之下,奕绘求助于王府护卫,以“ 二等护卫顾文星女呈报宗人府” ,故《玉碟》第五册荣亲王一系下记其为顾氏,并因此以“ 顾太清” 之名名世。
关于顾氏是何许人,太清为何以顾为姓,杨钟羲说:“寄食于顾氏,顾为荣邸护卫。”启功则说:“此顾为荣邸护卫,盖以冒之报挡子者,或以避获罪者后裔之故。”( 启功系爱新觉罗氏后代,其所言应该可信)
奕绘与太清结合之后,感情融洽,过着美满幸福的家庭生活。奕绘与太清同年,嫡妻妙华夫人年长一岁。她对太清亦甚为友善,三十三岁早逝之后,奕绘并未续娶,也未纳妾,直至四十岁病故。故此,冒广生对她的婚姻生活,有着“九年占尽专房宠”之说。
奕绘又才华出众,家世显赫,年貌相当,夫妻唱和,相敬如宾,乃理想的一对,天生的一双。太清的创作盛期,亦在此时。
牛恒刚:2020年2月3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