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请点击右上方的“关注”。感谢您的支持和鼓励，希望能给您带来舒适的阅读体验。
1974年，四川江南县坪河乡钟山村里，一对年龄悬殊且极不般配的新人做了结婚登记。
新郎张志远是一位年仅20岁的知青，有着高中学历，自幼生长在城市，而新娘已经31岁了，是位地道的农村妇女，还带着4个孩子。
那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恩情与诺言，能让张志远不顾自己的前程，用一辈子的婚姻去报答与坚守，终生都守在这座大山里呢？
他乡插队耕种难，遇邻居热心相帮
头发花白，身躯微微佝偻，脸上布满了写有年岁痕迹的皱纹，虽然已不再年轻，但张志远那洪亮的大嗓门，还有快人快语的耿直性格，却还是没有变。
也许是人老了就总爱回忆过去，胡庭秀望着眼前习惯性忙碌不停的老伴，似乎看到了那个当初踌躇满志来村里插队的年轻小伙……
1972年，刚满18岁的重庆小伙张志远响应国家号召，成为了四川江南县一个偏远山村里的第一位知青。
这位城市青年的到来，甚至一度引起了村里人争相围观，成为了村中一景。
“城里娃，会种地不？”
“长得挺白净的”
“看起来就像拿笔杆子的”
村里人看着一副斯文人模样的张志远，议论纷纷，深深怀疑这城里来的小伙儿是不是种地那块料，而周围的大婶更是细细上下打量，一副挑选乘龙快婿的模样。
张志远从小就生长在城市里，从来没有出过门，更别提在农村生活劳作。
所以，当他抵达这深山环绕的村庄，看到那陌生的一排排矮小土院子，一块块待耕种的农田，各种叫不全名字的农具时，还是有些发愣。
自己根本不会种地，而且在这里他连一个可以商量的熟人都没有。
远亲不如近邻，迷茫的张志远还没来得及想以后，隔壁居住的佘林海一家就向他伸出了援手，这也让孤身一人的张志远感受到了在他乡的第一份温暖。
佘林海一家六口人，房子就紧挨着张志远的知青屋，每日上工，佘林海就带着张志远认识农具，教他怎么翻地、除草、播种，进行作物养护。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不会有时间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
张志远虽然一直生活在城里，但也并非娇生惯养长大，通过这堂设在田间地头的忙碌课程，勤快聪慧的他很快就掌握了农具的使用，干活也像模像样。
尽管不如村中农活好手那样熟练，但也让村民们对他刮目相看，先前的质疑声也慢慢消散。
张志远逐渐融入到了村子里，也跟佘林海一家变得越发亲密，他将大自己12岁的佘林海称为大哥，叫胡庭秀大嫂，更是经常带着自己的口粮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开火吃饭。
佘林海那四个宝贝儿子和张志远关系十分要好，他们很喜欢这个会讲故事，懂得很多的大哥哥，经常蹲在家门前等着张志远，听他讲外面的事情，跟着他学习写字。
可是，平淡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当佘林海那高大的身躯毫无预兆倒下时，胡庭秀的天，也塌了。
突逢大变家将散，临终托付许诺言
佘林海重病住院了，他是被累到吐血的。
要知道穷人是生不起病的，佘林海一家本就过得拮据，只能勉强糊口罢了，可现在家里有了重病的人，这就是个无底洞，根本没办法填满。
尤其家里还有四个孩子，最大的才8岁，最小的还在吃奶，没有一个可以帮忙顶立门户的。
胡庭秀面对这巨大的变故，甚至连哭都没有力气了，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了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
她像陀螺一样，从医院到田间地头，再到家里，没有一刻能停歇，却终究还是力不能支。
张志远看着被一连串变故弄得焦头烂额的大嫂，主动提出去县城医院照顾佘林海，更拿出自己的粮票给大哥交医院伙食费，每天下工后他就急匆匆赶往医院端屎端尿，帮忙倒水喂药，没有丝毫的埋怨和不耐烦。
佘林海的病又加重了，他喘着粗气，不停咳嗽，似乎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了，一团团血色从喉咙里吐出，病床上的身躯也变得越发的消瘦。
看着眼前自己这位年轻的小兄弟，佘林海感激得无法言语。
他既想赶紧结束这拖累人的日子，却又放不下年幼的孩子和瘦弱的妻子，佘林海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走了，妻子该怎么办。
从住到医院开始，这个向来坚强的憨厚汉子，眼眶的红肿就未曾消过。
死亡的钟声，终究是不会为任何人停止。佘林海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消逝，他握住张志远的手，轻声道：“兄弟，谢谢你。你的恩情，我真的是没办法还清了。”
张志远立马劝慰道：“大哥，这都是应该的，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刚来那会儿，不都是托你的福，才能顺利在村子里安顿下来吗？”
佘林海点点头，而后费力地转过头看着憔悴不堪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嘴唇蠕动，低声地呢喃：“孩子，秀儿，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望着佘林海眼中的担忧与不舍，张志远斩钉截铁许下承诺：“大哥，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叫大嫂和孩子们饿肚子的。”
听着张志远的保证，佘林海还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无力，他死死抓着张志远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最终，在家人与兄弟的悲痛中，他的手缓缓松开，跌落在病床上，就这样撒手人寰……
“大哥！”这是张志远第一次直面死亡，他颤抖地喊着，脑中一片混乱，眼前人的脸庞也变得模糊，一旁的胡庭秀更是抱着小儿子泣不成声，紧抱着母亲大腿的三个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让闻者无不伤心。
这孤儿寡母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寡妇门前是非多，流言之中定终身
在张志远的帮助下，胡庭秀强忍着悲痛将丈夫葬在了深山里，踉跄地带着孩子回到家中，看着空荡的屋子和四张嗷嗷待哺的嘴，她不由得悲从中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了。
日子终究是要向前看的，而这个贫困的家也容不得太多情绪的沉溺。
胡庭秀来不及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伤中，就在张志远的帮助下投入到养家的重任里去了。
她真的很感谢这位只比自己大儿子年长10岁的小伙子，没有他的帮助，自己也没办法这么快回过神，可这么下去，对两人都不好。
20岁放在如今，还是大学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年纪，可张志远却为着那短短不到两年时间的帮忙和临终的托付，义无反顾地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
上工，挑水，背粮，接送孩子上下学，没有一刻能够停歇，也不敢停下来。
可在这个少有陌生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封闭山村里，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寡妇，走得这样近，总是会惹来非议的。
一天，张志远像往常一样帮胡庭秀家里背水，身后排队的村民们毫不遮掩的议论声又一次像针一样扎入了他的脑海中。
“这就一个人过日子，一天咋个用得着背两三桶水哟。”
“哎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在学雷锋呢！”
“还不都是为了佘家那个寡妇。”
张志远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背着水向胡庭秀家走去，这样的流言蜚语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自己也没办法堵住其他人的嘴。
可接下来胡庭秀的反应，才切实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流言可畏。
“小兄弟，你别再过来了，走吧，算我求你了，我一个寡妇，可不能再连累你了。”胡庭秀坐在屋里，眼眶红肿，声音里还带着嘶哑的哭腔，很显然，她最近也没少被村里的人说道。
年轻气盛的张志远更感到委屈，猛地将辛苦背来的水甩翻在地，自己只是单纯地想帮忙，怎么就惹来那么多流言蜚语。
屋内还是传来了胡庭秀抑制不住的痛哭声，张志远回过神，不再多说，沉默地向知青屋走去。
接下来的风言风语更加多了，集体劳作的妇女们甚至当着胡庭秀的面，说些寡妇勾引青年知青的难听话，徒留胡庭秀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张志远知道不能就这么下去了，要知道，流言是可以杀人的。
这天夜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青年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和胡庭秀结婚。
恍惚地走出登记处，胡庭秀看着手中崭新的结婚证，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既是感激，也是歉意。
张志远是自己一家的救星，可却唯独没有想过他自己。
胡庭秀和张志远结婚了，这一消息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么多年轻姑娘盼着，结果张志远娶了个比自己大11岁的寡妇，还带着四个孩子，他到底图什么？
男儿一诺重千金，担起养家的重担
张志远图什么，他图男儿一诺重千金，承诺的话既已出口，还是面对自己临终前的大哥做许下的，又怎么能食言。
一家六口人的嚼用，繁重的农活，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这位年轻的小伙长大，他开始拼命地挣工分养家。
什么活最苦，什么活儿最累，张志远就干什么，因为这些活的工分最高。
秋收到了，林子里成群结队的猴子冲进成熟的苞谷地劫掠，张志远接下防护重任开始白天黑夜连轴转。
整个秋天，他几乎只有吃饭时间和晚上睡觉时在家，其余时间都是草帽锄头和猎枪蓑衣一秒切换。
连续的疲惫让张志远经常吃着饭就睡着了，整个秋天下来，他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甚至一条腿都瘸了，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完全来不及考虑身体，张志远又接下了拉竹子这个几乎会累死人的活计，这活儿工分高，还能补助25斤大米。
凌晨3点一直到晚上12点，足足20多个小时的劳作，张志远硬扛了下来，他步履蹒跚地拉了足有125斤的竹子，而别的青壮年也才拉了五六十斤，也因此他多拿了20个工分和1.8斤的大米补助。
夜晚，张志远来不及洗漱，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胡庭秀脱下他脚上早就破烂不堪的鞋子，将血肉模糊的双脚放入温水里，看着盆里被染红的水，泪水瞬间决堤。
她颤抖着双手，将双脚洗净擦干，然后小心地一一挑出脚底的刺，没有任何言语。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男人又何苦这样不要命地干活呢？
一家人，没办法计较付出与得失，谁都不容易。要知道胡庭秀每天忙着做饭，带孩子，洗衣收拾家里，下地挣工分，喂养家里的鸡羊牛猪，同样也不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志远成为了6个孩子的父亲，23岁的他早已成为了老庄稼把式，完全扛起了家里的重担，虽然还是常常吃不饱，没钱换新衣，但好歹，这八口之家也挣扎着都活了下来。
1977年，随着高考的恢复，大批知青返乡的浪潮高涨，张志远却没有任何动作，尽管他的父母一再要求他回家，但他却没办法放下自己大山里的小家。
张志远劝走来接他回重庆的哥哥和姐姐，不顾阻拦的要留在这座深山里。
“你，你回去吧，你本来就是城里的娃，不该留在这山里种地的。我从小就在这儿，就该在这山里种地。”
眼看邻村的知青一个个返乡，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胡庭秀还是先开口了，张志远不属于这里，这四年里，他为这个家做的事够多了。
“要是我走了，你咋办？孩子们咋办？”张志远毅然拒绝了胡庭秀的劝说，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不肯松开分毫。
既然当初已经接下了这一摊子，就没有再将包袱重新塞回去的道理。
承诺不易，不能轻许，但既已言出，那就得继续走下去。
否则，那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坚守深山50载，终不负年少承诺
1980年，江南县的知青办要搬离了，工作人员再次询问张志远：“你是真的不打算走了？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时的张志远已经28岁了，他没有犹豫：“我不走，我要是这时候走了，这个家可就真的散了。”
惊愕于他的坚定，也感动于他的付出，知青办发给了张志远1200元的安家费，希望能帮到这个贫苦的家庭。
这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坚持着一些在如今的我们看来，近乎是傻子般的道义与承诺，甚至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轰轰烈烈的人生，没有惊艳世人的才华，只有细水长流终不绝的坚持，还有如同磐石无法转移的坚定。
可有生之年里，他们真的不会后悔吗？
“后悔吗？”张志远也在无数个夜里问过自己，却没有找到答案，是的，不用多想，继续走下去就好了，冷暖自知。
他揣着手中的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看着院前驻足等待的妻子，还有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孩子们，张志远笑了，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离开了。
50年过去，如今的张志远早已看不出丝毫下乡时的斯文模样，倒像是地道的山中村老。
尽管没有机会再拿起笔杆子，可他却坚持让家中的六个孩子都去读书，其中一个读了高中，4个读了初中，一个读了小学。
虽然没能有人读大学，可对于这个封闭的山村来说，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不结婚不算成人，为了几个孩子能够好说亲，夫妻俩没有停下劳作的脚步，想要为孩子们攒下一些家业，让他们今后的路走得顺畅些，毕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后来，几个孩子也都顺利地成家了，这个热闹的八口之家，渐渐安静了下来。
为了让孩子放心外出打拼，张志远和胡庭秀又接过了照看第三代的担子，开始了含饴弄孙的养老生活。
少年夫妻老来伴，无论当初因为什么结婚，张志远和胡庭秀都真的做到了白头偕老，终生不负。
看着院子里嬉闹的孙子和孙女，张志远笑了，眼角深深的纹路诉说着老人的喜悦与如释重负。
他做到了，用了一辈子的时间，终于实现了自己年少时对佘林海许下的承诺，等待百年归去，他也可以无愧于心了。
参考文献：
[1]熊开达.巴山之恋[J].椰城,2018(03):46-51.
[2]熊开达.巴山之恋 [J].椰城,2019(09):6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