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消息——
受和六班的人因为篮球场地的问题大打出手了。
檀得没去这节体育课,是借着回来的各位之口才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那受有受伤吗?”檀得放下笔,扯了扯前座谢神的外套。
谢神正想开口,陈老师已经带着受走进了班级。
“喏,自己看吧。”谢神瞥了一眼秦受,回过了头。
檀得装作埋头写作业,却不自觉地竖着耳朵听陈老师与受并不遮掩的对话。
“我要你说事情的经过。”陈老师抱着手臂,皱着眉批交上来的订正,偶尔分一眼给泰然自若的受。
“本来就是我们的场地,六班的人过来挑衅,还先出手推了人,我就动手了。”
檀得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受唇角有了淤青,手臂上也被蹭出一道道红印子。
说这些话时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样子。
陈老师把秦受的话与自己收到的消息对照了一番,心知他并没有说谎,于是声色软了一些,只是问:“有没有可以作证的人?”
陈泽、谢神、鲈鱼、窦元……在场的男孩子们都有义气地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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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檀得挑眉,站在最前面的,却是缤缤。
她认真地对陈老师说:“秦受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可以担保。”
缤缤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秦受,攥住衣角,一句话掷地有声:“因为,被推的那个人是我。”
班里明里暗里的暧昧老师都还可以装作不知,但缤缤这句话,完全是把这些都推到了台面上来讲。
檀得有点儿替她着急,不知道陈老师会作何反应。
陈老师打量着大家,过了一会,她把红笔轻轻放在了桌上,不轻不重地说:“我相信班长是客观的。既然是六班挑衅在先,我们也不能吃这哑巴亏。”
不知有意无意,陈老师瞥了一眼缤缤:“你把小秦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
“剩下的证人跟我走,咱们去讨个公道。”
最后,陈老师带着二班slay六班,大获全胜的事迹成为了年级里的美谈一则。
“以前我总觉得陈老师很凶。”檀得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同窦元说,“但现在,我觉得她是个好老师了。”
因为关心,是装不出来的。
吴厌难得没来蹭晚饭,檀得摆着碗筷,忽然想道。
“昨天吴厌和他爸爸打了一架。”母上给檀得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慢条斯理地说。
“啊?”檀得努力表现出只是对于八卦的好奇。
“他爹喝高了什么德行你们也知道的,吴厌看不惯,起了冲突就动手了。”母上摇了摇头,“再怎么也是,跟自己爸爸动手算怎么回事。”
檀得默默扒着饭,在想吴厌,现在会在做什么。
“他肯定让着叔叔了吧。”陈长风问道。
“真打的话,他爹还打得过年轻小伙子啊?”母上算是侧面肯定了。
吴厌爸爸是入赘女婿,虽然自己也有能力,开了公司,现在的资产根本不输妻子家,但到底……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夫妻之间的分崩离析就不必说了。两个人都在外面各玩各的,只是维持表面的平衡。
吴厌偏帮母亲,也只是因为他是外婆一手带大的。
这个少年,本来最是纯良,却不得不用纨绔不羁来保护自己。
得不到的,就装作不想要。以为这样,就不会受伤害。
不过是个笨蛋罢了。
无论后来别人怎么说他坏,在檀得眼里,吴厌永远都是初见时,臭屁又可爱的模样。
那个少年高高在上,也光芒万丈。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初见。因为如何刻骨铭心——她早已用一生写就。
晚上睡不着。
檀得蒙上被子,却忽然想起那日,吴厌趴在床边唤她名字的场景。
扑通,扑通。
很好奇的事。檀得侧枕着胳膊,原来人可以一直心跳加速却不死掉吗?
她总是觉得,喜欢是过眼云烟的感觉。可是……她对吴厌又是什么呢?
经年后亦无法消化的心动,不问行踪。
小攻把小受做哭的声音
檀得伸出手,开了床头灯。又反手打开抽屉,拿出手机。
“问:吴厌今天晚饭吃了什么?”
檀得躺在枕头上,等待着手机的震动声。
“报告:土豆丝,牛排,番茄鸡蛋汤。”
看来是有好好吃饭。
想了一想,檀得发消息问:“有没有受伤?”
吴厌笑了一笑,干脆坐了起来,认真敲字:“笨。当然没有。”
檀得抱着熊宝的手为了这个“笨”字紧了一些,继续问:“会难过吗?”
“还好。”吴厌下了床,默默打开电视,听着嘈杂又热闹的背景音。
他就那样靠坐在床沿,冷峻又落寞。
低头瞥了一眼檀得的信息。
“真话。”
只有她不必讳莫如深。
吴厌轻笑着摸了摸鼻子:“请我吃饭吧,明天。”
“好。”
吴厌打开门,微眯着笑眼道:“再等一会,我可就要饿死了。”
檀得的手背在身后,温柔又促狭地说:“今天说死可不吉利。”
陈长风先熟稔地换好了鞋,扑到松软的大沙发上埋了一会。
吴厌瞅着檀得慢吞吞地换好了鞋子,替她拎过了手里的大盒子。
嘿,还有点沉。他有点儿好奇地挑眉问:“是什么?”
檀得却故意卖关子,只是望着他笑。
得,不问就是了。吴厌缄了口,把电视开出来,给坐在沙发正中的檀得递上了遥控器。
檀得却不急着换台,安静瞥了一眼自然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吴厌,轻声问:“要不要现在吃饭?”
吴厌终于明白感觉出来的不对头是什么了。
檀得今天实在太温言软语了。
……他有点害怕。
吴厌轻轻摸了摸鼻子,不大自在地问:“你怎么了?今天脾气好得让人害怕。”
檀得:?
眼瞅着阿姐被惹恼,陈长风这才诈尸,朝着吴厌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今天过生日啊。”
吴厌是真的忘记了。男孩子嘛,神经到底粗一些,也没觉得生日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日子。
但是她温柔维护的心,他却没办法不在意。
吴厌眉眼弯弯,下手不自觉轻了些,揉了揉檀得的头发。
檀得微微抬起下巴,非常好奇地看着他眼里的内容。
分明是……
吴厌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欲盖弥彰,笑嘻嘻地狠狠揉了一把檀得的头发,就别过了脸去。
檀得却皱着眉,认真地看着他。
是温柔啊。她不会看错的。
直接删繁就简地进入吃蛋糕环节。吴厌把盘子放在桌上,转过头,瞧见檀得嘴角边的奶油。
本来应该是觉得邋遢的。但是檀得无辜的小鹿眼,突然机灵地看着你。
吴厌无奈地笑了一笑,伸手抽了一张餐巾纸,正想替檀得擦掉,忽然发觉——这个动作好像有几分逾矩。
这样想着,动作就配套地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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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得正好抬眼,看见他悬在半空的手,才刚挑眉。
吴厌愣了一愣,立马条件反射似的抹了一把奶油,擦在檀得脸上。
“……”
檀得看着吴厌,呆了一秒,立刻跳起来追着他打。
我最喜欢的两个人,生日是连在一起的。
吴厌背靠在墙上,听檀得趴在阑干上说着小话:“包包的生日在4.15,你正好是五天之后。”
晚风轻飘飘地撩起吴厌前额的刘海,很微妙地浮沉。
他勾起唇角:“我的生日在后面,你也还是记得。”
檀得有点儿害羞地摸了摸耳垂,撇过头说:“我记忆力这么好,记一个生日很难吗?”
吴厌却笑得爽朗,挑眉笃定道:“当然不难。”
“不过……”他俯下身,认真地瞅着檀得的脸,忽然很乖地说:“你能记得,我很高兴。”
檀得一头雾水地被怒气冲冲的陈老师叫上了讲台。
陈老师没有看檀得一眼,只是把两张试卷摔到了地上。
因为纸张轻,所以檀得几乎是傻站着等了一会。
等到它落了地,才俯身捡了起来。
“这道题,两个班,只有两个人错了。”陈老师眯着眼,冷声问:“你和陈长风是什么关系?”
檀得察觉得到,座位上的大家都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她的家庭情况,实在没有光彩到要让所有人知道。
何况那些偏见,她也不是不知道。相伴相随的孤僻、阴郁、可怕……
只是因为不爱而分开,却会让孩子承担本不该背负的伤害。
檀得不觉得母亲有什么错,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悲。
让她可悲的,是别人的目光而已。
所以她早早地就学会如何目中无人。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逼问说出这些,确实太艰难了。
她的犹豫几乎耗尽了老师的耐心。
想了一想,檀得走上了讲台,轻声说:“我们是姐弟,重组家庭。”
努力克制着,不让语气颤抖。仿佛语气只要足够客观,她就真的能假装置身事外。
假装……这些难堪都不存在。
陈老师却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门:“说什么,我听不见。”
檀得愣了一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其实并不真的在乎别人朝不保夕的喜欢。
只是……檀得咬了咬嘴唇。
只是很讨厌,用这样屈辱的方式说出来罢了。
“我们是重组家庭,他是我弟弟。”
檀得带着让自己难堪的假笑说完这段话。不知道声音有没有足够高到让老师听到。
或者,让所有人都听到。
老师却反而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后知后觉,自己是怎么逼问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起。”陈老师下意识地道了歉,轻轻拉过檀得,低声道:“我们小声一点说。”
檀得说:“没关系。”表情像是绝对温柔,又极度轻蔑。
“他抄了你的作业,你是故意借给他的吗?”
“没有。睡觉的时候听到声音,可能是那个时候被拿走的。”
“我知道了。我就觉得你应该不会这样。”
随便吧。对话虎头蛇尾地结束。
檀得一直微笑着,温柔又破碎的。眨眼的动作很慢,却又瞬间卷走了眼里的泪。
多像个讽刺。
她却并不责怪谁,只是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