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因为感冒昏睡的第二天,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外面人很多,车子好像也很多,来来去去,声音响了又停,停了又响起,男的女的,还有下个不停的雨。
林星对外界有感知可就是睁不开眼,等到真正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可把叶澜和林志鹏给高兴坏了。
林星一向不喜欢下雨天,潮湿的地面,阴暗的天空,还有糟糕的心情。
她从厨房瞧见顾家灯火通明,有些晃眼,问道:“时危哥哥家怎么开这么多灯?”
叶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将林星领到西门口,却没有出去:“你时危哥哥的妈妈去世了。”
林星懂得去世这个词的含义是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语文老师得了癌症,这位老师待林星极好。
这位老师常常教导学生要心存善念,宽仁待人,爱学习懂礼貌,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不可以撒谎。
这位老师很温柔,每天都笑着,说话从来不大声,也从不打骂学生。
她总是用自己的大手捧着林星小小的脸蛋,将快乐传递,将温暖留存。
而顾时危的妈妈也是这样的人,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感谢的谢,温暖的温,暖和的暖,谢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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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的感冒加重了,叶澜让医生来家里给林星输液,方便自己去顾家帮忙处理后事。
林星退烧时,瞧见窗外雨已经停了,阳光正好。
她眯着眼,看见自己身旁躺着一个眼睛红肿得厉害的黑发少年。
少年似在梦中,睡不安稳,双手抱着膝盖,赤着脚,呼吸浅浅,微弱的让林星以为是自己幻觉一样的存在感。
林星闭上眼,睁开,少年还在,于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过去。
半途,却被微凉的手紧紧的握住,少年睁开了眼睛。
那是林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在顾时危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痛苦,绝望,以及说不出的无尽的悲伤。
少年松开了紧握林星的手,人却没有离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不知望见了什么,眼神专注而又空洞。
林星也静静地望着他,努力地想要恢复生病前开心快乐的模样。她想如果快乐可以传递,那么他是不是也能有一丝的开心,可是笑容确是怎么也挤不出来。
只能伸手,轻轻将被单移过去,盖在他身上,掖好被角。
如果没有办法快乐,那就希望你不要生病。
因为感冒真的很难受。
而后两个人闭上了眼睛,林星再次醒来,身边没有了人,而顾家已人去楼空。
她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才听到的消息,说是顾家的二儿子顾学勤在国外遭遇恐怖袭击去世,其子顾时危失踪。
顾家那位年迈的老太太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
顾家的另一位儿子顾学正从此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林星等待着,等待着顾时危会像那天一样,安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第一天,第二天,一年,她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只有魏延知道那时候的顾时危在干什么。
魏延第一次看到顾时危,是在秋日里阳光正明媚的时候。
他是师长的警卫员,师长已经连续几天偷摸着出去看望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孤僻少年,他以为这是哪位烈士的遗孤,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师长见他机灵又老实,就让他留下来照顾。
这个孤僻的少年爱坐在院子里看地上爬行的蚂蚁,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眼睛却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就这样连续多日。
魏延跟师长报告说顾时危生病了,要去看心理医生。
师长批准了,派了一支特种部队伪装成百姓在周围保护着。
心理医生给顾时危做催眠的时候,魏延在外面站着,有同志过来问他,这人是谁,能让师长派特种兵护着。
魏延说,只是一个刚家破人亡的孩子。
催眠治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里面传来声音,魏延冲进去,见只见顾时危面对着医生哭的像个孩子。
心理医生给顾时危用药,输液,一连多日,顾时危却依旧如同一个木偶,身体浮肿得厉害,吃不下饭,开始昏睡,一天里醒着的时间要比睡着的时间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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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治疗终是没有起效。
魏延又跟师长报告,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这个少年。
师长觉得魏延有时候挺蠢的,我要知道现在能这样束手无措吗?
哦,那怎么办?魏延疑惑。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师长问。
他还有亲人吗?
有,可是他的亲人要害他。
魏延疑惑,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要不然带他回去他熟悉的地方。
师长有些担心,思考了半天,还是应准了。
魏延和那支特种部队陪着顾时危,去了金陵的家,去了学校,去了街舞比赛现场,几日后,终于有了起色,顾时危看人的眼睛有了变化。
最后,他们去了稚水老家。
那一日,是冬日里久违的暖阳,让魏延有种预感,顾时危快好了。
一群大老爷们,鬼鬼祟祟地偷偷开门,七手八脚地将顾时危抬下车,放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卷着树枝,晃得沙沙作响。暖暖的阳光,从树影里倾泻下来,顾时危抬起头,伸出手,看见阳光在自己手上跳跃着,乐了。
第一次,脸上笑开了花。
魏延瞧见,竟哭了,众人捂住他的嘴巴,只道,哎呦呦,魏兄弟家傻儿子的病终于快好了。
傻儿子困顿了,在院子里睡了半个钟头,醒来,便是真的醒来了。
那以后,傻儿子成了他爸的好兄弟。
那一天的林星在干什么呢,她在认真的上学吃饭,上课听讲,按部就班,而后下课放学。
那是平凡普通的一天,顾时危失踪的第160天。
林星没有刻意在等着,她只是努力着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学,在他待过的城市,幻想着自己走着他所走过的路。
林星曾学过一段时间的街舞,大一社团招新的时候,她首选的就是街舞社。
街舞社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的负一楼,空气不是很流通,总有着怪怪的味道。
学长们出去比赛的时候,她就爱坐在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木讷而寂寞的人,这是毛毛给林星的立的人设。
木讷的百度百科是质朴而不善言辞,寂寞是孤单冷清。毛毛的意思就是,林星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而内心孤独的人。
毛毛说的时候很认真,林星觉得不像是坏话,却也不像是好话。
毛毛又说,你的心没有走出去,没有接纳这个世界,又怎么怪别人没有接纳你呢。
林星想起青协和学生会的明争暗斗,她总是将身上这份青协的责任看的太重,害怕别人看穿她表面强大的假象,害怕别人看穿她的寂寞。
林星从未料到自己,有一日会被别人看穿,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可是谁都能看穿,只是他们没有明说。
社长将她喊过来说,林星,你实在不是练舞的料,我也知道你志不在此,不如早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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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她问,社长,你可知道顾时危这个名字。
社长摇头,不知道。
林星离开了街舞社,就再也没有回去,那个难闻的地下室再也闻不见。
而后她又陷入了另一个无尽的循环。
她没有刻意寻找顾时危,没有刻意等着谁,因为那是潜意识里,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而后,顾时危失踪的第十年,他回来了,现在又不见了。
林星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紫,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跃,可是大脑却没有停止,带着她回到了那一年躺在床上日复一日的梦里。
高烧昏迷不醒的林星做过无数个梦。
醒来,不记得梦里的人,梦里的事,梦里的景,却唯独记得梦里不知因为看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东西撞在心口上,痛得半天缓不过气。
她想起那时候自己是不想醒来的,可是为什么不想醒来,又为什么而醒来,她又记不得了。
林星头一次痛恨自己竟是这样的迟钝,沉浸在梦中,记不得其他,只感觉喉咙摹地有些难受,胸口闷地慌。
她抬眼,只看到那年的顾时危沉寂得毫无生气,而后在自己面前慢慢消失。
她伸手去抓,可是那人再也寻不到了。
那一日,顾时危睁开眼,就看见光秃秃的枝丫上还残留着一片叶子,已经枯黄,寒风吹过来,顾时危以为它要落下,可是风过去,它还在。如此,风来了几趟,这叶子却始终没有落下。
一来二去,顾时危以为这叶子是魏延趁着自己睡觉,为了给自己希望偷偷挂上去的假画。
那些日子里,脑袋虽不清醒,可是身边的人叫什么确是牢刻在心底的,只是这人不知,为了记这名字他和自己斗争了许久。也不知在他知道他牺牲的时候,哭了许久。
顾时危想站起来瞧一瞧这是真是假,腿和手却使不上力气。魏延站在旁边,也在掂量着这片叶子的生死存亡,没有发现顾时危有了动静。
魏延常和顾时危说话,虽然顾时危从不回应,他也乐此不疲。
白志新说:如果哪一天他嫌你实在聒噪,没准就开口了。
魏延顿时觉得这不乏是个好主意。
聒噪的魏延说:“这叶子还真顽强,就跟你一样。”
顾时危毛毯下活动的手脚停下来,听着这人要说什么混话。
“师长说他救你回来的时候,医生说你活不过24小时,这没想到,1天,2天,一个秋天,这不,今年的冬天都快过去了,春天快来了。”
印象里,这是魏延第一次跟顾时危煽情,他喜欢跟顾时危聊部队里的故事,好像连队里每天都有新鲜事。
那时候的顾时危意识不清醒,他在一团混沌之中追着他的爸爸和妈妈,他让他们带他走,跑啊,追啊,可总是追不上,最后没有了爸爸妈妈,留他一个人,在一个看不见方向的沙漠里,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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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水,没有食物。太阳很烈,风很大,每天日暮降临,他都以为自己就要死去了,可是第二天还能醒来,还是同一片沙漠,这些都让他无力奔溃。他每天都呐喊着,他想瞧见魏延口中那些英勇无畏的军人,可是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来救他。
他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走啊走,终有一日,他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那人说:“回家吧!”
树上那片叶子终于在众人的瞩目下飘下来,刚好落在了顾时危身前的毛毯上。
顾时危伸出柔软白皙的手拾起树叶,清澈的眸中满是笑意,声音沙哑低沉,确是清晰,仿若来自天外:“回来了。”
那时,隔壁的院子里,腊梅开了满园,满眼的明黄花色,看得叶澜心情舒畅。
魏延围着顾时危的轮椅转圈,开心的像个智障。众人皆拦着他,怕他一不小心笑岔气,儿子回来,老父亲反倒走了。
自那日起,顾时危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
而后,画面转到电视里,播放着新闻,皖南军区司令员顾某因涉嫌走私军火,受贿,杀人等多项罪名,被开除党籍,目前在外潜逃,望广大群众踊跃提供线索,协助警方将此人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