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窑贴俯首洗的演
定窑贴俯首洗以往有的被当成“洗”、“乐器”、“祭器”、“笔砚”等众说纷纭,以前我也一直把它当做“洗”,上个月微信圈里发了一条消息,在欧洲有一件即将拍卖,这件“洗”的来龙去脉大体清楚,据记载:丹麦私人收藏(1899-1976)前任藏家曾于1936年--1946年间分别任上海领事,及法国驻北京大使。
图1至图6
北宋定窑八面贴俯首、力士竹节纹洗
我们查阅历史会发现这类“洗”确实不多,另一件曾经在1978年伦敦苏富比露过面,它再次露面是1989年都也是在伦敦苏富比拍卖上,当时都被当做邢窑拍的。
图:7北宋定窑八面贴俯首竹节纹洗
北宋定窑八面贴俯首竹节纹洗。
1960年河南洛阳市机瓦厂发掘出土了一只,现藏河南省博物馆与上面那件十分相像,
北宋定窑圆形贴俯首竹节纹洗
另外还有一件回流的2008年在北京中鼎国际拍卖上露过面,那是一件圆形的贴俯首洗。
唐代定窑八面贴俯首洗
参见2017年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定窑瓷器探索与鉴赏》下册第35页,唐代定窑八面贴俯首洗。
我们来回顾一下这种“洗”的演变过程,这种贴兽面或佛像的盘最初是带有高足的,当时称为“高足豆”,我们来看看山东省青州市博物馆藏七级寺出土南北朝白釉贴佛像、俯首高足豆,这件应该是目前能查到最早的这类盘,虽然只有一多半残留,但是它不仅揭示了北方早期白瓷的面貌,更有贴佛像、俯首的装饰纹,开启了北方白瓷贴塑装饰的新篇章。
七级寺出土南北朝白釉贴佛像、俯首高足豆
随后河南窑口就有生产白瓷,贴塑也随即应用到器物上,参见纽约巴菲罗博物馆藏九世纪河南白釉贴佛像高足豆。
九世纪河南白釉贴佛像高足豆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近些年曲阳、定州出土的贴俯首装饰的定窑器物,例如09年曲阳定窑遗址考古挖掘出土的北宋贴俯首器物,这两片残片还都是琢器上的贴俯首,曲阳遗址出土的也有圆器上的贴俯首残片。
北宋定窑贴俯首残片
北宋定窑贴俯首残片
而定州工地出土的这两件残片却都是圆器上的贴俯首装饰。
现在我们回顾一下贴俯首装饰在定窑自唐代至宋代都一直十分流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前面介绍的几件器物都是圆器类,而琢器呢?我们看到09年定窑遗址考古挖掘出土的残片,再看看台北故宫博物院藏贴俯首双耳方口瓶便是一例。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北宋定窑贴俯首双耳方口瓶
十世纪早期定窑贴俯首白釉梅瓶
根据以上这些贴俯首的白瓷器归纳一下都应该是比较典型的定窑产品,以前曾有人认为是邢窑产品,我们看看这种贴俯首装饰在定窑是十分流行的产品,而在邢窑却极少见到,任何一种造型、纹饰都有它的发生、发展传承的过程,不可能突然出现,也不会瞬间消失,在定窑产品的脉络中我们看到了它的发生、发展、传承、延续的过程。再来看看这类器物的竹节纹装饰也是定窑特有的流行纹饰,我们可以从唐代到宋代的很多器物上找到这种竹节纹的装饰,而在邢窑产品中几乎见不到,包括瓶颈、壶颈、盒、笔舔、烛台等等,甚至在曲阳地区北魏时期的金属器物上也已经使用了这种竹节纹装饰,参见河北省曲阳北魏墓出土两件铜质竹节纹颈瓶,现藏河北省文物管理处,而定窑产品自唐代就已经非常流行这种竹节纹装饰的瓶颈,直到宋代仍然延续使用竹节纹装饰,并发展到了圆器上,如上面介绍的洗都是用竹节纹来分割出几个面,除了唐代的洗仍然是比较朴素的贴俯首,不加任何太多的装饰纹外,到了宋代纹饰逐渐多了起来。
唐代定窑盘口竹节颈白釉瓶
唐代定窑盘口竹节颈白釉瓶
晚唐定窑盘口麻花柄竹节颈壶
唐代定窑莲花纹竹节颈烛台
参见《定窑瓷器探索与鉴赏》下册64-67页
及国家博物馆藏巩县窑或邢窑同类作品。
晚唐定窑绳纹贴花竹节颈纹瓶
十世纪定窑莲瓣纹竹节颈撇口瓶
十世纪定窑凤首竹节颈持壶
北宋定窑竹节纹笔舔
北宋定窑褐釉刻花竹节颈撇口瓶
竹节纹在定窑装饰上是十分普遍的装饰纹,而在邢窑产品中你会很难找到这种装饰纹的出现和延续发展的脉络。并且从胎体质地上也有较为明显的区别,邢窑产品到了晚唐胎体的质地只有极少部分能达到“瓷器”的标准,而定窑的胎骨早在唐代就已经达到“瓷器”的标准,所谓“瓷器”的标准,按西方现代科学解释有两个先决条件,其一:使用高岭土,其二:烧造温度在1200度以上,这样瓷土才能够达到完全瓷化,我们看看邢窑的产品大部分还属于半生烧状态,而定窑早在唐代就已经达到了完全瓷化的程度,严格的讲中国的“瓷器”是从唐代定窑开始,在这之前国内没有一个窑口能达到“瓷化”标准,从南方的青瓷,到北方的诸窑口在唐代之前都没有达到“瓷器”的标准,甚至到元代仍然有众多窑口不能称作“瓷器”,而只能称作陶器。上面介绍的这些器物都已经是完全瓷化了的“瓷器”了,因此这类洗的窑口非定窑莫属。
关于这类器物的名称众人有多种不同看法,但多数还是认为“洗”,为什么称洗而不称“暖盘”、“祭器”……,我们比较一下辽代同类器物就能比较清楚它的使用功能,1992年内蒙古宁城县头道营子乡埋王沟出土辽咸雍六年(1070年)八角三彩砚台,现藏内蒙古考古所。
辽代三彩八角印花砚台
1991年内蒙古宁城县石佛乡出土三彩砚,现藏宁城县博物馆。
辽代圆形印花三彩砚台
还有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巴林左旗四方城出土的辽代三彩洗,现藏
内蒙古博物馆。
辽代圆形印花三彩洗
以及近些年内蒙古相继出土的多件辽代三彩八方、圆洗。
辽代八角三彩印花砚台
辽代三彩洗应该是受到唐代、宋代中原文化影响后,特别是受到定窑瓷器的影响,因为辽代初期河北一带特别是定窑产区曾经被辽统治一段时期,十世纪中辽人撤回漠北带走大批定窑工匠,回撤后仍然继续烧造仿定窑产品,形成独特的,带有民族色彩的辽代三彩,这些砚、洗是无可争议的了,看看它们的造型、工艺,再看看同时期的辽三彩洗,是不是与定窑的洗极为相近,因此可以推断或判定定窑产品也具有同样的使用功能。
2017、7